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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59 豆蔻梢,狀元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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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豆蔻一枝俏,海棠不爭春。”這是打京城嵩陽書院流傳出來的一句小調,說的便是那丞相府中的表小姐。

京城素有八美之花名冊,囊括上至天子妃嬪、下至高門小姐,多是因緣際會,遂又經那些個紈絝才俊杜撰而來,間以美名廣播了。

而這位相府表小姐可謂是橫空出世,生得貌美動人,靈秀楚楚,而最讓人神往的,便是她正值豆蔻之年,更添一抹嬌柔韻致了。

外人只知她非京中人士,是打江南水鄉而來的美人兒,其餘皆不詳盡,可見相府口誅森嚴了。

再談這豆蔻嬌娘入選京中八美,亦屬偶然得之。

卻說那日正值盛夏,沈良攜了玉小姐、蕓小姐並如蔓等家眷,一道趕至燕回山莊避暑。

途徑鳳欒山時,眾位小姐遂下了車,到溪邊取水納涼。

那玉小姐本也在,後來忽說頭暈難過,怕是教日頭曬病了,那蕓小姐遂往車裏去照顧著,留的如蔓一人在外。

這一日不知吹得甚麽風兒,那中書公子陸昭恰也攜了姬妾往鳳欒山去,那陸公子是京都風月場中出了名的花花少爺,府中歌姬美妾無數,生平最大喜好便是賞花賞月賞美人兒。

陸府的車馬經過,陸昭以折扇挑開簾子,忽見清溪旁一抹秀致的淡緋色身影乍現,那腰肢纖細,烏發如雲,一雙青蔥似的小手掬起一汪碧水。

只看這背影,就教他神往不已,心下難耐地當即停車,不顧那趙姬、鄭姬在側,理了衣衫便徑直朝著那人而去。

如蔓蹲在水邊渾然不覺,只聽背後有男子的聲音響起,“這青山秀水,白日昭昭,小姐一人獨賞豈不負了良辰、誤了美景?”

如蔓將紈袖放下,輕輕轉身,便見眼前公子笑得很是肆意,陸昭見佳人回身兒,精巧秀美的眉眼,瞳若剪水,玲瓏有致的婀娜身姿,無一處不勾人,竟比臆想中還要俏上三分了,且面態幼嫩,想來長大了定是個絕色佳人。

這半年來在相府住著,沈良時常帶如蔓赴宴參會,多是些上流官家的雅宴,亦是女眷眾多,為的便是教如蔓熟悉相府的脈絡,也開開眼界了。【請朋友們百度直接搜索:晨露文學】

可如今獨對陌生男子,端的是不妥,她並不開口,垂眸便往車裏走,那陸昭見她是個冷清的,更是心有不甘,便尾隨而去。青眉恰迎了過來,將眼前公子打量了,道,“小姐,少爺喚咱們回去。”

陸昭將折扇一揮,不羈地笑道,“這小娘子好生面熟,是哪家的丫頭?”

“陸兄好眼力,連我家的婢子都能認出來,可見功夫深厚。”

說話之人正是一襲天青色長褂的沈良,他面帶淡笑,沈沈地對如蔓道,“扶小姐回車,該啟程趕路了。”

陸昭見如蔓眼波流轉,雖是望著沈良,卻似撓在自己心頭,便失落地眼看佳人遠去,笑呵呵地撣了衣襟,沖沈良擠眉道,“沈兄挑女人的眼力有進步,且對年幼的美人情有獨鐘了。”

沈良抿唇擡眸,旋即十分正經道,“陸兄誤會了,她是我的表妹。”

而後不多日,如蔓一行人打燕回山莊回程時,那京中八美之說遂變動了。

相府表小姐以豆蔻之姿,一舉擠掉謝家小姐,位列花名冊之上,也因著她朦朧的身世,更添了份遐想。

如蔓幽居沈府,對外界的言論自不活絡,仍是秦少芳那晚從坊間回來,借著月色說與她聽的,可臉上並無一絲喜態。

秦少芳將落寞遠去的背影留給了她,如蔓忽而覺得他們離得那樣遙遠,好似從來都不曾親近過,而自家在秦府步步維艱的日子,仿若一場遙遠的清夢。

只是那些溫暖她都記得,卻再無男女之情,漸漸地便通透了,旖旎風月終歸於年少時的懵懂與傾慕,無關愛恨。

秦婉蓉同玉小姐相處得十分融洽,兩人脾性相投,時常一道賞花做繡,而如今如蔓的低位今非昔比,那秦婉蓉便是有意刁難,卻也不敢妄為了。

三哥已由沈良引薦,拜入國子監祭酒門下,沈心做學問,倒很是妥帖。

還記得秦孝言將家書寄回時,秦老爺、太太得知如蔓的身世,遂連回了三封加急快信,那待遇展眼便不同了。

“陸家二小姐在春游湖上設宴,邀你同去,表妹意下如何?”沈良下了朝,到如蔓的香閣來時,她正在修剪一盆西府海棠。

如蔓瞧了瞧他,遂將小臉微微揚起,手中仍是拿著金剪修裁著,嗔道,“說是陸家二小姐,表哥難道不知那中書公子打的甚麽主意?”

沈良無奈地笑了笑,將那花瓣一彈,道,“那陸公子將你列入京城八美,還作賦一首,可見用情之苦。”

如蔓咯咯淺笑,端詳著那盆海棠,忽而明眸擡起,“陸公子若是知道情字如何寫的,那陸府的一眾姬妾們定是當哭一場了。”

“你這張嘴愈發尖利了,不過春游湖上風光好,表哥替你定下一座游舫,咱們去賞賞景也好。”自打沈夫人同如蔓相認,他這個做表哥當真是驕縱地緊了,而如蔓素來乖巧懂事,很惹人喜愛,他便愈發寵著,玉小姐時常說他偏頗了。

“我許久不曾出府,倒是悶得慌,叫上四姐姐,咱們同去。”如蔓欣然應下。

春游湖上四季好風致,碧波卷起涼爽的水氣兒,悠悠蕩蕩,宜人心醉。

如蔓同秦雨菱坐於舫內雅間兒,既能瞧見外面風景,又不需拋頭露面,端的是好享受。

經了這些時日,如蔓心思聰穎,怎會瞧不透那秦雨菱的心思,只怕她對沈良早已鐘情,只是地位懸殊,如蔓也無法做得主,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權作不知罷了。

只見那春湖之上,泛舟片片,雁群劃過天幕,愈顯開闊。

一艘花船漸漸靠近,沈良本也在雅間坐著,見狀遂往船頭去,只聞碧波之上那聲音傳來,很是熟悉,“表小姐既然來了,不知可否賞光一見,不枉我陸某時常掛念。”

秦雨菱聞言直沖如蔓使眼色,遂又掩嘴笑道,“這陸公子一表人才的,五妹妹你作孽不淺。”

如蔓隔了紗窗,見那陸昭迎風立著,若不是他花名遠揚,這會子倒是有模有樣的了。

“咱們只管頑,不必理他。”如蔓知他不過是求不得,使出的手段罷了,只聽沈良同他往來了幾句,那陸昭仍不死心,索性往船頭一坐,竟是揮手吩咐歌姬們吹奏彈唱起來,一時間熱鬧非凡。

秦雨菱不住地往外看,陸昭隔著紗簾隱隱瞧見如蔓的側影,遂忙地揮袖示意了,沈良沒耐何,便由他去了。

畫舫漸漸地甩開了陸家的船只,往春游湖中央駛去,眼界寬闊,如蔓已將簾子掀開一角,湖風灌入,十分清明。

“五妹妹,你瞧。”如蔓順著秦雨菱的目光望去,就見湖心處一艘華貴船舶停靠,那船上歌舞飄渺,絲竹不絕,氣派恢弘,比他們相府的排場還要宏大。

“船家,不知那是何人游湖?”如蔓不經意地問道。

船家呵呵一笑,道,“小姐不知,那正是今年新科狀元郎,正奉了聖意,陪明月郡主游湖的。”

新科狀元?如蔓心頭不知怎地一動,腦海裏盡是安子卿的臉容閃過,這一別時近一年,她曾側面打聽過他的消息,皆是無果。

不知他的宏圖抱負,可有實現了?她念及此處,便歸心似箭,恨不得插上翅膀,一解相思之苦。年底前定要趕回臨安,不論他成敗如何,她皆不悔那嫁娶之約。

如蔓正沈在甜蜜之意中,便聽秦雨菱道,“那狀元郎出來了,今日咱們可要一睹風姿了,明月郡主是出了名的美人,想來狀元郎也是姿儀非凡了。”

不知為何,如蔓總是不自主地聯想起安子卿那清美的模樣,口裏道,“龍配龍,鳳配鳳,便是這個道理。”

兩艘畫舫逐漸靠近,已能瞧見那人影從船艙中踱步而出,長衫隨風獵獵,俊逸挺拔。

秦雨菱忍不住將簾子掀開,卻久久無語,如蔓正要往外望,只聽沈良在外朗聲一笑,道,“許久不見,還未賀安兄高中之喜!”

如蔓霎時楞在當場,還未及思量,就聽那船上之人清凈疏淡的聲音答,“沈兄客氣,今日恰於湖中相遇,只有對飲一場方能盡興!”

那個聲音太過熟悉,即便是一年未見,仍是教她刻在心中去,如蔓又喜又驚,渾身亦不住地顫抖,眼眶已然濕潤不已,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,教她恍惚如在夢中裏。

“安夫子竟是當今新科狀元,真真是料想不到…”秦雨菱話兒還沒說完,就見如蔓撚起面紗覆上,掀了簾子便出了雅間。

她長發隨風輕舞,一襲絳紫色煙羅穿紗長裙飄飄若仙,雖只露出一雙杏目,已足見顏色了。

陸昭在一旁呼道,“表小姐好生偏頗,方才我幾番相邀皆是未果,怎地一見狀元郎便現身了?實乃不公,不公!”

如蔓本是滿心歡喜,可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旁,那一抹鮮艷的□時,登時如冷水澆頭,靜靜立在原地不動。

沈良緩緩將如蔓攬住,道,“安兄應還不知,這便是我姨家表妹。”

“久聞表小姐雅名,今日得見實乃榮幸。”安子卿彬彬有禮,舉手投足間儀態瀟灑,更有一份躊躅滿志的銳氣,是從前不曾有過的。

如蔓直直將他凝住,擡手緩緩揭下面紗,寸寸凝脂現出,那陸昭更是一時楞住,只覺得比上次更為俏麗,心下暗道,此番回去之後,這京城八美的次序定是要變一變了。

在場眾人,或讚嘆,或側目,唯有安子卿自她揭下面紗那一刻起,便如石化一般,一瞬不瞬地與她對望。

明月郡主警惕地掃過她,半是不屑,半是驚訝,再瞧安子卿的神色大變,更是心下不滿。

“許久不見,狀元公子更勝從前了,學生替您歡喜。”如蔓一字一句,端端正正地行了禮便轉身入內,再沒回頭。

眾人未及反應,就見那狀元郎探身,緊緊攀住相府畫舫的欄桿,道,“蔓兒,當 真是你麽?”

明月郡主挑眸上前,輕輕阻在兩人中央,嬌聲道,“安郎,此處風大,咱們先回去避一避才是。”轉頭吩咐,“還不將畫舫駛開,往北岸靠去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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